五年前,周玲和孙伟一起从中学毕业,接着又一起参加了高考。周玲以几分之差而名落孙山,孙伟却金榜题名,考取了南京一所重点大学。
对于孙伟来说,考取大学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,但他却闷闷不乐。原来,他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,他担心一旦自己走后,母亲没有人照料。周玲知道他的心事后,安慰他尽管放心上大学,他母亲由她来照料,孙伟这才放心地走了。
他走后,周玲便挑起了照料他母亲的担子。一年365天,提茶端汤,缝补浆洗,把孙伟母亲当做自己的亲妈一样伺侯。与此同时,她和孙伟鸿雁传书,互诉衷肠,两颗心渐渐地靠在了一起。
孙伟在信中发誓说,他大学毕业后便回来和她结婚。他母亲也乐意接受儿子的选择。后来,孙伟大学毕业,被分配到了南京一家科研单位工作。这时他又来信说,他想搞两年事业,然后再回来和周玲结婚。周玲理解了他的心情,为了他的事业,就是让她等上十年八年,她也愿意。
这天早晨,周玲像往常一样来到孙伟家,亲热地叫一声:“伯母。”便动手收起孙伟母亲换下的衣服,去河边洗。
忽听孙伯母冷冷地说了句:“不用你洗了。”
周玲愣了一下,这才注意到孙伯母的脸色有些难看,原先见了她便甜滋滋的脸孔,这时却像下了层霜似地冷冰冰地紧绷着,这是怎么回事,莫非她身体不舒服?
周玲想着走上前去轻轻摸摸孙伯母的额头:“伯母,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孙伯母却把脑袋偏向一边。
周玲急了:“伯母,你今天是怎么啦?是不是我啥地方得罪你了?我向你赔不是。”
“用不着!”
咦,这可奇怪了。
周玲觉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,心里装着疑问和委屈,端着衣服去了河边。
周玲正闷头洗着衣服,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她身旁。他叫周阿祥,是她和孙伟的同学,在学校时,他和孙伟最要好。
周玲心情不好,抬头看了他一眼,苦笑一下,又低下头去搓洗衣服。
阿祥却关心地说:“你好像有啥心事?”
“我没啥。”
“别瞒我了,是不是孙伟妈给你脸色看了?”
周玲吃了一惊,忙问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他叹了口气说:“你呀,还蒙在鼓里呢!实话对你说吧,孙伯母藏在枕头里面的300元钱被人偷了。有人怀疑是你偷的,他们说除了你,还有谁知道钱藏在啥地方,你经常给孙伟妈洗洗涮涮,只有你最清楚……这是孙伯母的血汗钱啊!现在怀疑是你偷了,你说她会不给你脸色看吗?
“你别说了!”
周玲激动得大声叫道,身体像遭了雷击似地摇晃两下,眼看就要掉入河里。
阿祥急忙拉住她,同情地说:“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。”
阿样说得对,自己怎么会做这种事呢!自己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去照料孙伯母的呀!不要说偷她的钱了,就是她要给钱作为报答,自己也决对不会要的。想不到自己一片好心,换来的却是冤屈和耻辱……周玲心乱如麻,久久不能平静下来。
一连几天,村里都在传扬着孙伟妈的钱被周玲偷去的事。讪笑、嘲讽、咒骂如风似雨般地向她扑来。此时,她再坚强,也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。
关起房门,她蒙在被窝里大哭了起来。这怎么说得清呢?要是让孙伟知道了,他会怎样对待自己呢?想到孙伟,周玲突然不哭了,心里涌上了一丝甜意。孙伟决不会相信这无中生有的事情,只有他才最理解和信任自己。她不禁破涕为笑了,坐到写字桌前,准备给孙伟写信,诉说心里的苦闷。
这时,邮递员给她送来了一封信,她看一眼信封,不由激动得脸红心跳,原来是孙伟来的信。
她轻柔地把信放到嘴边吻了一下,然后,双手颤抖着拆开了信封:
周玲,我简直不敢相信,你竟会做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。你美好的形象在我心中保存了这么多年,现在突然变形了,变得那么可憎可恶。我既痛心又失望,考虑再三,决定和你断绝恋爱关系。请你自重。
孙伟
周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盯着信纸呆若木鸡,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出眼眶,挂满了苍白扭曲的脸孔。不知过了多久,她终于哭出了声。
孙伟的来信对她打击太大了。原先以为他能给她带来安慰,抚平她心灵遭受的创伤,万万没想到带给她的却是更为残酷的打击,对于她无疑是雪上加霜。怨他无情吗?不,谁叫他的女朋友是所谓的窃贼呢!不怨天不怨地,只怨自己命不好,无端被卷入了黑色的漩祸。周玲的一颗心破碎了。
第二天,周玲强忍悲痛,振作精神,照例来到孙伯母家。
但出乎她的意料,几天前还气鼓鼓的孙伯母,此时像换了个人似地笑容满面,拉着她的手,既亲热又惭愧地说:“好姑娘,我错怪你了,都怪我年老糊涂,害得你坏了名声。”
周玲如释重负,轻轻叹了口气:“伯母,就别再提这事了,我不会怪你的。”
孙伯母突然气恼地说:“都恨那个阿祥,别看他和我家孙伟好得像亲兄弟,可没想到,竟会是他偷去了钱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!”
周玲感到十分意外:“怎么会是他偷的钱呢?”
于是,孙伯母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事情的经过。
原来,周玲有个名叫小强的邻居,近来正在暗暗追求着她。那天,他买了两张电影票,约周玲一起去看电影。在她家没见到她后,他又转身来到孙伯母家。刚进屋,他便看见阿祥神色慌张地从内室出来。当时他也没觉得阿祥有啥可疑,后来当他听说孙伯母丢钱后,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阿祥。从阿祥的神态举止上判断,觉得他很有可能是那个窃贼,小强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孙大妈。
周玲听说后,还是不能立刻相信阿祥是偷窃者,那不过是小强的主观猜测而已。再说他和孙伟那么要好,要偷也不会偷他母亲的钱呀。转而又想,也许他偷孙伯母的钱会觉得更安全,更何况他毕竟有那么一些可疑的行为,说不定还真是他偷的钱。不管是不是他,周玲觉得有必要找阿祥澄清这件事,对他对自己都有好处。
周玲来到阿祥家,刚进屋,阿祥妈便一把紧紧抓住她的双手,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放也不肯放,一边眼泪汪汪地说:“周玲,你来得正好,只有你才能救阿祥啊!”
周玲不解地问:“大婶,我不明白,你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小强说是阿祥偷了孙伟妈的钱,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阿祥女朋友那里,刚才她捎信来,说要和阿祥吹。阿祥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女朋友,听说要吹,急得他不吃不喝,叫着要去死,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我就这么一个儿子,要是万一他真的……这叫我怎么办哟!”
“大婶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周玲还是不甚理解。
阿祥妈吞吞吐吐地说:“好姑娘,看在你大婶的面上,你就帮帮阿祥吧。你去对阿祥的女朋友说,是你……”阿祥妈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。
周玲已经听得明明白白,她要自己承认是窃贼,做阿祥的替罪羊。顿时她气得眼冒火花脸色发白,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。眼看自己就要洗脱冤屈了,想不到又要背上新的冤屈。再说,阿祥这是自作自受,帮他等于是害他。
“不,这不可能,决不可能!”她大声拒绝了。
话音刚落,只听“噗”的一声,阿祥妈跪在了她面前,泣不成声地说:“好姑娘,大婶从没求过人,这次为了阿祥,我这老脸皮,求你了!”
周玲急忙把阿祥妈拉起,但一时又不能作出决定,这毕竟不是一件平常的事啊!真是千难万难难煞人。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,周玲猛地一咬牙,得,自己已经经受了一次冤屈,再经受一次又何妨。
于是,她沉重地说:“大婶,我答应你的要求,不过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啥条件?”
“事到如今,我也只好做回骗子了。不过,我只能暂时帮阿祥渡过这一关,以后你们一定要为我澄清事实。”
“好,我答应。等阿祥结婚后,再把事情给她老婆说穿,想必那时她会原谅阿祥的。”
当天晚上,周玲准备动身去阿祥女朋友那里,阿祥突然推门进来,气喘吁吁地说:“周玲,你不能去!”
周玲搬张凳子,请阿祥坐下。
阿祥接着往下说:“刚才回家,听我妈说起这件事,我就赶紧找你来了。你千万不能这么做!说实话,刚听说女朋友要和我吹,我心里真不好受,觉得活着没意思。后来仔细想想,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,要怪只怪我自己不争气,没啥想不开的,只要以后堂堂正正地做人,不愁讨不到老婆。谁知我妈竟然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,你还竟然答应了。说心里话,我很感动,但我不能把我的幸福建立在你的痛苦上,再说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。”
阿祥的一番心里话,周玲听了很赞赏,同时,她心底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解答:“阿祥,现在我还是不敢完全相信,你会做这种事。”
“不错,钱是我偷的!”
“你为啥要这么做呢?何况孙伟是你的好朋友。”
阿祥感慨地说:“正因为孙伟是我的好朋友,我才会这么做的呀。”
“这倒奇怪了?”周玲越发显得糊涂。
阿祥思索了片刻,然后用满含同情的口气说:“傻姑娘,事到如今,我不能再对你隐瞒下去了。”
原来,孙伟大学毕业后,和大学里的一位女同学分配到了一个单位工作。在孙伟眼里,那位女同学无论学识和相貌都要胜过周玲,天长日久,移情别恋,追求起了女同学。周玲便自然成了他的一块绊脚石,但他又没有勇气直截了当地和周玲决裂。周玲毕竟有恩于他,要是直接和她吹,就算周玲答应了,他妈也不会答应,无疑还会遭到大家的唾弃。只有想一个万全之策,既能甩了周玲,又能让大家觉得他这样做是合情合理的。于是他绞尽脑汁,终于酝酿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计划。他先寄上300元钱给母亲,嘱咐她把钱放在枕头里面,然后给阿祥写信,告诉他母亲藏钱的地方,并要阿祥帮他完成他的计划。阿祥出于对朋友的义气,二话没说,便照着他说的去做了,先是偷了钱,接着把赃栽到周玲身上,然后写信告诉了孙伟。以后的事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。
听完阿祥的解释,周玲只觉脑子“嗡”地一下,禁不住全身颤抖,自己热恋着的竟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。一种被愚弄被欺骗的感觉,使周玲失声痛哭。看着周玲痛苦的表情,阿祥惭愧地悄悄离去。
周玲内心经过一阵暴风骤雨后,平静地坐到写字桌前,铺开洁白的信纸,一行秀丽而清晰的字迹落到纸上:
孙伟:请你放心,我的爱虽然被你玷污,但我绝不会因此而倒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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