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异乡的花火会让爸爸想起黄浦江畔的万家灯火……但我知道灯火之中,有你和妈妈为我留的一盏……”
这是2017年“五一”节前夕,顾晔提笔给7000公里之外的女儿写的一封家书。就在三个月前,他告别妻子和女儿,作为中国赴塞浦路斯维和部队成员,赶往这个地中海国家执行维和任务。
塞浦路斯位于地中海东南角,地处欧、亚、非三块大陆的连接地带,战略位置重要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起爆发冲突后,为维持该区域的和平,联合国在此设置了缓冲区。
2017年1月15日,上海杨浦公安分局平凉路派出所民警顾晔根据公安部安排,随中国维和警队赴塞浦路斯执行为期一年的维和任务。根据当地维和警队部署,顾晔被单独安排到塞浦路斯岛东部靠近缓冲区的Pyla警署工作。
Pyla镇是全岛唯一一个民族混居的城镇。全长约180公里的缓冲区地形复杂,道路崎岖,最窄的地方只有两三米。“卡车从那里过,都会把两边的墙撞塌。”顾晔笑着介绍,边境管理、难民救助、社区警务、缓冲区内巡逻是他的主要工作。
顾晔(左)在Pyla警署门前留影。 本文图片均为杨浦公安分局 提供
在塞浦路斯做“老娘舅”
“卡里贝拉(希腊语,意为下午好),我的朋友!”走在Pyla镇上,顾晔用当地语言和居民们打着招呼。
“要开展好警务工作,肯定离不开当地人的支持。”顾晔说,他到Pyla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当地语言。在平时巡逻中,他用当地语向居民们打招呼,拉近感情,“能够四两拨千斤,关键是当地居民的信任和认可!”
作为来自上海的维和警察,顾晔也会用些“中国式智慧”。
去之前,他特意购买了一大包上海特产大白兔奶糖,到了Pyla镇后,他把这些糖果分发给当地的孩子们,“很快他们就跟我熟络起来了。”他时常就像上海社区民警走街串巷似的,和居民拉拉家常。
2017年8月的一天,联合国在Pyla镇上组织一年一度的联谊会。这也是Pyla镇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,周边几个镇的上千名居民都会来赶集凑热闹。一大早,顾晔和外国同事们就已经开始疏导来往车辆及人流,维持秩序。
突然,Pyla广场上人群一下子聚集了起来。“来送货的北方人开卡车经过,蹭倒了广场上摆摊居民搭的凉棚。”在人数众多的广场,一桩小摩擦也会引发大冲突。顾晔和同事赶紧追了上去,摆摊的是小镇上脾气出了名火爆的老人冈萨雷斯,只见他激动地拦在卡车前,身旁的其他居民也蠢蠢欲动。
顾晔(左)在当地开展工作
因曾帮助他顺利办理过证件,顾晔和冈萨雷斯打下了交情。顾晔知道他性子急,没直接上去劝,而是主动扶起了被撞歪的凉棚撑架。冈萨雷斯一回头看到正在帮忙的顾晔,顿时不好意思起来,也回身把搭起的凉棚往里推。卡车顺利通过,聚拢起来的人群就散了,眼看要起的一场冲突顿时消弭。
后来,冈萨雷斯和顾晔经常坐在一起聊天。“我会问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,家里人身体好不好,我告诉她我女儿正在读一年级,他对我家里的情况都快比我自己还了解了。”顾晔说。
也正是这种交心的沟通,“China Gu”逐渐被镇上的居民熟识。顾晔说,作为民事维和警察,只有取得了信任,才能在工作中减少摩擦,及时化解不必要的冲突事件。
2017年10月,联合国驻塞浦路斯维和部队授予顾晔和平勋章,以表彰其为塞浦路斯和平与安全所做的贡献。
顾晔(左)在当地开展工作
对家人“报喜不报忧”
“巡逻收岗,回到住处时,已是深夜。远处教堂的钟声想起之时,整片夜空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点亮,绚丽却又转瞬即逝,爸爸睡意全无,趴在窗台上,数着远处的烟花,忽然感到无比的寂寞……”家书中,顾晔这样写道。
与在家不同,身处异乡,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状态,按照顾晔自己的话来说,“回到住处,房间里一安静,就会把烦恼、焦虑和孤独扩大。”
但是家人的支持让他克服了心中的情绪。塞浦路斯和中国有六小时的时差,因为网络不稳定,无法通过视频与家人沟通,他就每天抽空通过微信了解家里的情况。女儿刚刚上一年级,课外补习都是妻子在操心。因为妻子身体也不大好,顾晔从来不跟她讲工作上的危险和烦心事,从来都是“报喜不报忧”。
刚来塞浦路斯时,曾有同事告诉他,有一段山路条件特别复杂,不要一个人开车去。因为对地理情况不太熟悉,一天傍晚他无意中将车开到了这条小路上。由于没有路灯,山路特别陡峭,旁边是山崖,顾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,“有一段实在太险了,我就下车看了看路况,发现有一个轮子离山崖只有十多厘米的距离。”顾晔吓出一身冷汗,最后他拿着手机手电筒,把前方的路看清楚之后,一点一点地“挪”了出去。直到现在,妻子都不知道他的这段经历。
“在外一年,妻子为我分担了很多。”顾晔说,家人十分理解自己的工作,也正是家人的支持,让他能够克服孤独,专心投入到日常维和工作中。
2018年1月15日,顾晔(左二)回到上海,与家人团聚。
“爱学习,英文是特长”
“六年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,我就听说他英文很好,雅思有(IELTS)六分呢。” 说起顾晔,平凉路派出所教导员徐猛伟第一印象就是英文好,爱学习。
徐猛伟告诉澎湃新闻记者,顾晔是一位特别踏实的民警,在赴塞浦路斯之前,顾晔是平凉派出所的专职法制员。一有空余时间,顾晔都会抱着法律类专业书啃,“如果他不是在看法律书籍,那就肯定是在看英文!”
正是他的英语能力,让他能够在塞浦路斯顺利地开展工作。
Pyla警署总共有来自7个国家的13位警员,在来之前,顾晔就准备好了跟各国同行交流经验了。
“不同的国家国情、文化不同,所以工作方式和执法程序上有些不同,但是很多地方是值得学习的。”顾晔专门跟同事们要来了他们国家的一些资料,详细了解了他们在刑侦、法律上的一些专业特点,“取长补短才能有所长进嘛。”
工作之余,很多当地人还会找他学习中文,不少当地小孩见到他第一句就是“你好”。在顾晔离开塞浦路斯之前,不少居民找到他,要求他帮忙把自己的名字翻译成中文,“他们说中文有‘magical power(魔力)’!”
“只有亲身经历,才能真正认识到一个国家的安定与和平是如此珍贵,那些柴米油盐的烦恼是如此让人安心……爸爸希望你有一天会明白,爸爸之所以如此选择,是希望你永远不必经历我曾目睹的这一切。”在给女儿的家书中,顾晔这样写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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